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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曲随情转,腔由情生”——越调《丑娘》音乐设计之我见

时间 :2020-12-03 10:24   作者:王文亭   阅读次数:

由许昌市戏曲艺术发展中心演出、黄力杨导演、孙保鲁音乐设计、优秀青年演员徐慧敏、朱朋博领衔主演的大型越调现代戏《丑娘》,以坚定的文化自信,对越调传统艺术进行成功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。以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美德为主题立意,以表现“母慈子孝”和现实生活的热度和眞挚,传递新时期传统文化的正能量,以精湛的舞台出现,尽显许昌市戏曲艺术发展中心的艺术风范、许昌市现代戏创作的崭新成果和青年戏曲工作者新的跨越,得到观众和专家的高度赞誉。

许昌越调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保护项目,它历史悠久,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。越调唱、唸、做、舞等艺术手段非常丰富,其唱腔音乐有鲜明的地方特色,极具表现力,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有着很大的选择空间,以越调的风格气质,诠释、演绎《丑娘》是非常贴切的。

戏曲音乐是构成戏曲演出形象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,也是区分剧种的主要标志。其中的唱腔部分是推动剧情发展、刻划人物性格的主要表现手段。凡能流传下来的戏剧大都有优秀的剧本,又有美妙的音乐。戏曲音乐包括唱腔和配乐。“丑娘”中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,该剧凸显的主题立意就是这位农村妇女的伟大母爱、道义与人格。正是因为有“丑娘”母亲这样做人、立世、为人、行事的精神品质,才有了她为替儿还债,决然卖掉老宅,远走他乡,带伤打工,坚持与病魔作斗争的精神力量和勇气。母亲的无私大爱,子奉孝道的伦理之美,社会的关爱,人与人之间的关怀,邻里和谐的真情实意等,绘出了一副既凄美又壮美的动人画卷。剧中母亲、更生、二婶、淑珍、秋萍等人物性格各有特点,音乐形象具有鲜明的行当特征。

多年的艺术实践告诉我们,对于传统经典要科学、合理地使用,只要用得准,用得恰如其分,可谓一举两得,不但继承了中华民族的经典文化,也会赋予新创剧目全新思想内涵与时代气息。新的时代召唤戏曲音乐创作要有强烈的创新意识,戏曲音乐的变革势在必行。“突出本体、合理融合、求新求变、变中有根”这应该是本剧曲作者的创作思路。越调的唱腔艺术板式多样,腔式丰富,素有“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哼”之说。《丑娘》的音乐创作打破越调原有的、不易于剧情发展的板式、句式、腔格,揉进了多种音乐素材,音乐旋律既遵循越调传统的规律和韵味,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,既要抓住老观众,又要吸引青年人,既要继承传统舞台的艺术审美意蕴,又要面对当今戏曲舞台呈现的多元性,以符合现代观众不断提升的审美情趣和新需求,使该剧成为一出有思想,有意境,好听、好看,具有独特气质且雅俗共赏的优秀舞台作品。

在戏曲音乐结构中,声乐部分是它的主体,即优美的唱腔与动人的演唱。中国传统美学思想认为人声歌唱比器乐伴奏更为亲切动人,更易唤起观众的理解与共鸣。同时,“一台锣鼓半台戏”。打击乐在戏曲艺术中则以它鲜明的音色,强烈的音响效果,多变的节奏,丰富的组合,来喧然气氛、刻画人物、表现冲突、深化情感。舞台上的唱、念、做、打,无一不是在打击乐节奏的制约下进行的。从一定意义上讲,没有打击乐戏曲艺术就无法生存。因为,戏曲打击乐本身就充满了音乐张力和艺术光彩。所以,戏曲音乐中只有声腔艺术与打击乐的密切配合,才能呈现出剧情需要的舞台艺术效果。戏曲音乐设计与演员的表演,是相互制约、相互渗透的关系。首先是从剧情、人物性格、戏剧矛盾出发,选择板式,设计唱腔和配乐;其次当唱腔和配乐基本成形,它就会反作用于表演的结构和节奏,而需要演员适应它。如:“离家”一场,主要表现主人公母亲在劝儿子更生自首后,自己又难以承担欠下伤者的巨额医疗费,但她为儿还债之心坚定不移,万般无奈毅然卖掉祖上老宅,踏上了背井离乡、艰难险阻的打工之路。这是一个重点场次,作曲者大胆运用板式融合与打击乐组合的创作手法,适应剧情的发展和人物处境的需要。主人公母亲在风雨交加、电闪雷鸣的泥泞路上艰难跋涉中演唱的 “恨下心卖掉老宅离家走”就是这场戏的精彩唱段。这段唱通过越调传统的【导板】唱法,烘托人物内心情绪,待【回龙】的悲凄之情演唱抒发后,经过气氛音乐转为节奏舒缓的【五腔尾】、【乱弹】等板式。【乱弹】是越调的主架板式,它节奏灵活,易于变化,演唱时可以随意加入衬词、衬字、叠字、叠句,可以任意连贯演唱。这段【乱弹】板式的运用,旋律舒展、多变,使行腔委婉,展现了演员声情并茂的艺术效果。而后转到紧促强烈戏剧冲突的【摇板】(紧中慢),把剧情推向高潮。尤其是打击乐密切配合,深化了本场戏的写意性和戏剧性。这样唱腔的传统唱法是【导板】、打击乐【帽头】接“回龙”,而本剧的这段唱,根据导演的舞台调度,打击乐突破了传统打法,【导板】+【急急风】+【四击头】+撕边+双【软四击头】+撕边一锣+【急急风】,同时,借鉴京剧打击乐“干牌子”的演奏方法,创作出新锣鼓经,紧扣演员“摸、爬、滚、跌、翻”等动作,这时再唱【回龙】,舞台节奏不但不拖沓,反而更加连贯紧凑。本场结束时,打击乐奏响了浑厚凝重的【慢抽头】,加上沉重缓慢的描写音乐,预示着母亲前头的打工还债之路仍然是风霜雨雪、崎岖坎坷,也更深刻地揭示出母亲虽身处逆境,但却怀着坚定的信念,坚强的意志,坚忍不拔的毅力,践行着优秀传统美德的人物性格。音乐设计围绕“感染人、感动人、激励人”进行打磨,把人物的思想和精神挖掘出来;围绕细节进行调整,突出最能感染人的重点场次,加深情感抒发,激发观众共鸣。将这样一个精彩唱段用于重点场次的核心部位,既是剧情发展的规定,又是人物形象塑造的需要。它先声夺人地把慈爱、淳朴、善良这一伟大母亲的光辉形象推向观众面前,分外引人注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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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乐是戏曲舞台语言的核心。一出戏的唱腔音乐既要体现出剧目的地域性,又要赋予其时代气息,使之与当代人的审美相符合,而且还要让观众听出来是越调。如“探监”一场,母亲与儿子虽近在咫尺,却不能相见,但在舞台调度上又同框、同时出现,这时二人饱含深情,犹如隔空的演唱,充分展现出心心相印的母子之情。这一唱腔设计极富独创性,作曲者运用越调“流水板”“乱弹”传统板式的交替、交融手法,对腔格做了大幅度扩展,演员的演唱如倾诉、如呐喊,可谓字里含情,听来热耳酸心,淋漓地宣泄了人物的内心情感世界。这段唱是有别于传统戏的唱法,演唱体现出时代特点、生活气息和人物的特征、气质,这就是从剧情、人物出发,在符合时代审美需求的前提下对越调唱腔的创新发展。这段通过独唱、轮唱、齐唱、合唱等形式的演唱,表现出母子相互聆听、相互倾诉,让观众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心脏的跳动声,感受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。

在“认娘”一场,母子相见那一刻母亲的瞬间反应是不能相认,不能拖着病体再给儿子增添过重的负担。随着儿子搂抱母亲,并双膝跪倒的那一刻,音乐戛然而止,旋律出现了休止符。此刻舞台上下一片寂静,静的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。这时儿子深情地吟诵出中原一带流传的传统童谣:“月奶奶,明晃晃,开开后门洗衣裳,洗得净,浆的光,宝宝穿上上学堂”。当儿子更生用哽咽的声音念出最后一句时,震撼人心的音乐骤起,一声撕心裂肺哭儿喊娘的呼叫,唱响了母慈子孝这一中华优秀传统美德的赞歌。这是作曲者恰到好处地运用了旋律中“最美”的音符——休止符。

同时在“认娘”一场的唱腔设计中,作曲者大胆地运用 “一曲多用” 的创作手法,特别是借鉴兄弟剧种的板式“清板”的运用,将戏曲音乐的规范性和剧中人物的生动性结合起来,形成一种新的表演语汇,既能准确烘托纷繁复杂、激烈紧张的情绪与气氛,又能在旋律起伏、节奏变化的表现中不失听觉上的优美,达到“静中透动,动中显静”的效果,表现了母亲巨大的内心压力与儿子寻母尽孝外化的表演张力。

在全剧音乐设计中,作曲者采用“主题音乐贯穿全剧”的创作手法。如:“蒲公英,开花黄”这段词写实与写意性很强,带有浓郁的民间色彩,它既象征着无比旺盛的生命力,也象征着勤劳朴实的中国妇女的高尚情操和伟大精神。作为全剧主题音调的主题歌,是在越调板腔“慢板类”的变化板式“二八板”的基础上创作而成。这一主题曲以领唱、合唱的形式,分别在开幕、剧中、结尾三个重要时间节点连续出现三次。这种音乐表现手法不但体现出民歌的节奏韵律,而且民间特色、地域特色、时代特色交织在一起,带给观众全新的艺术感受。对于推动剧情发展、深化主题思想、烘托场景气氛、塑造人物形象、强化剧种风格和地方特色都发挥了重要作用,并使全剧音乐风格更加完整统一。

全剧的结束曲依然是“蒲公英,开花黄”。此时中国特色“丑娘”的伟大精神和形象,依然伴随着极富感染力的旋律回荡在剧场上空,像一缕春风拂过观众的面庞,像一泓清泉滋润着观众的心田。鲜美“蒲公英”,最美是“丑娘”。

这出戏音乐创作是成功的,但离成为经典还有一步之遥,后续要进一步打磨。例如,在音乐中如何最大限度的发挥戏曲的表现手段,从核心人物,核心事件,核心场面,核心唱段出发,在戏曲和音乐的统一性上进行有效打磨,梳理出全局的戏剧高潮点,从而使这部戏更加具有震撼力和牵动人性的精神力量。当然,如果能有几段经典的唱段流传开来,才能使这部戏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成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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